一直覺得,許多看起來是在助人的行動或組織,其中的助人者的言行與行為,時常都包含著某種對於受助者的想像。
這兩個禮拜在大學生的通識課聽他們所談論的事情(包括山服與服務學習),又一直聯想到大學時所經歷的營隊與課輔活動。總是帶著發自內心的情緒與排斥感。


後設一點推想,可能有些事情一直沒有過去,或者當時並沒有處理好。前幾天寫信跟老師聊到上課的感想的時候,隱約的又想到一件,可能相關的事情。

關於營隊的事情和我對那些人的討厭,其實已經跟身邊的朋友們講過很多很多次了。不過,有一件事其實我從來沒講過,或者,不怎麼想得起來。那天,在回想上課的情況時,突然想到,到底為什麼我那麼討厭那些人?到現在,依然時常會直接的對於類似的人事物抱持先入為主的反彈?

那件一直沒有被我想起來或提起的事情是,當時在營隊中,我的那個小隊,有一個小六的男生受傷住院。嚴格來說,其實是我的疏失。但若更進一步的追究,其實,是整個營隊的疏失。

那天下午,進行舞動人生的課程。全小隊只有我一個隊輔在場,而且是呈現精疲力盡,連續幾天幾乎沒有睡覺了的狀態。除了我之外,還有負責這個課程的團體的兩位同學在台上帶領,她們同時也是別的小隊的隊輔。我們這個小隊的其他隊輔呢?有兩位正是隸屬於舞動人生課程之下的,在別的班級帶團了。其他的一個,啊,跑去準備晚上的活動了吧。

我們同時身為隊輔,以其,各自都負責了整個營隊中的其他部分,我的部分是社團活動,也就是說,當社團活動的課程開始的時候,其實我人是不在小隊上的。而是到各自的小組中,協助進行所負責的流程。

我們身兼多職,我們筋疲力盡。每天晚上的活動後開到半夜的檢討會,以及不斷的沙盤推演,更不用說,早在營隊開始前,我們就已經集合特訓熬夜晚睡的誌少一個禮拜了,所有的隊輔與工作人員,全部都筋疲力盡。

累壞的還有配合著我們的活動流程的學員們,他們幾乎都沒有睡飽,每天七點準時起床,其實床也不是太好睡。

出事的那天下午,只有我一個人在對上。我這麼說並非是要為自己開脫,雖然事後並沒有任何人責怪我,同時,也沒有人意起檢討這整件事情的經過,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發生什麼事,從來沒有。明明有那麼大的問題,但是沒有一個人檢討,因為,整個營隊看起來都很成功啊!

他跌倒的時候,我沒有盯著他。

我在安撫一個累壞了的女孩,她蹲在地上一言不發,也並未配合活動的進行。

他跌倒的時候,我幾乎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也不太記得了,他或許大哭了,或許嚇壞了。我也或許嚇壞了。啊,他一定有哭的,臉頰上的一跟骨頭斷了吧。其實,很嚴重,營隊結束後,他還在醫院。我們,還去探望了他。

 

在那個當下,我和開車的學長,一起送他到醫院去了,我們去了慈濟醫院。

其實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全部都不太記得了。雖然,從來沒有人責怪過我,也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可是我非常自責,至少,在那個當下,是這樣的吧。

 

後來,似乎也漸漸的察覺,這一切有多麼的虛偽。

什麼希望與愛,什麼營隊很成功?為什麼不來問我?為什麼沒有人怪我?為什麼沒有人檢討這整個營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對我來說,那其實不只是一個意外而已。那是整個營隊的組織與運作模式所造成的事故。但是,從來沒有人檢討過這件事,大家都認為,營隊很成功,因為很熱鬧啊,啊,如果他沒有摔傷住院的話,或許對你們來說,會更加的完美吧!

你們怎麼可以那麼理所當然的把希望啊,愛啊,掛在嘴邊?你們真的在乎那個孩子嗎?你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們真的覺得活動熱鬧歡樂就是成功了嗎?你們不知道我們大家以及學員們根本全部都累壞了嗎?你們沒有注意到,其實小朋友們根本只是在配合我們所計畫的活動而已,是他們,是他們成全了我們大家自己為是的服務的美好想像。你們真的理解他們嗎?除了那一張張在活動前被送來的學員們的基本資料與可能的問題之外,我們就和他們在一起,可是,你們真的在乎他們嗎?真的在乎他們來自哪裡?遇到什麼問題?有著什麼樣的性格與想法,還是,就是那麼一廂情願的,自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自認為自己透過了這些活動就給了他們人生的啟發?

對,我不否認有些學員,活潑好動,外向樂觀的,他們確實可能受到了很大的激發和鼓舞,但這些人絕對不是多數。就像是我們這群大學生,都有小派系小群體可以區別出比較有明星特質的,較受歡迎的,換句我自認為是諷刺的話說:就也就是比較有所謂的愛心的......;那麼,那些那些比較安靜的,比較桀驁不馴的學員小朋友們,他們被放在哪裡了呢?

每次想到營隊,想到顧老師,想到笑得那麼燦爛的那個人,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結束過。因為,營隊還在進行,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問過,為什麼他會跌倒?我們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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